阿乙己

午后，操场边的单杠上晃晃悠悠挂着几个男生。体育老师的大嗓门在塑胶跑道上炸开：“引体向上，一个都做不起来？你们这代人的上肢力量啊……”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：“阿乙己上次不是做了三个么？”

这话倒提醒了大家。阿乙己确实能做三个——虽然每个都做得惊心动魄。他吊在杠上，身子扭成痛苦的麻花，脸憋得通红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。向上时全身颤抖，下巴勉强擦过横杆便急速坠落，仿佛那不是单杠，而是烧红的铁条。做完三个，他总要站在杠下喘好久，用袖口抹额头的汗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体能之事，不能算差……体能！读书人的事，能算差么？”接着便是难懂的话，什么“爆发力尚可”，什么“柔韧性强”之类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，操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其实我们都知道，阿乙己为了这三个引体向上，曾在深夜无人的操场苦练。月光照见他挂在杠上的身影，一起一落，像笨拙的钟摆。他说过，总要有个起点——哪怕起点是零，是挣扎，是旁人眼中的笑话。

体育课的哨声又响了。我走到单杠下，纵身一跃。在身体悬空的瞬间，忽然理解了阿乙己的坚持：有些高度，本就该用最笨拙的方式去够。